格雷登．史提爾第一次來到這座公園，是某個休假日的傍晚時分。

那天他本來想安排自主訓練，卻臨時收到小隊長的請託，要他跑一趟位在據點最外圍的三環區。忙碌了半天，返程的路上，夕陽將天空染成火紅色。老舊的三環城市不如科技建設更加先進的二環那般燈火通明，遠處建築的玻璃窗反射著餘光，在逐漸暗下的城市裡顯得格外刺眼。

格雷登經過一座不起眼的小公園，公園的欄杆生鏽變形，草皮雜亂參差，遊樂設施的白漆已然斑駁。孩童清脆的笑鬧聲從裡頭傳來，融合在後方市場的喧囂之中。正當他低頭思索是否能趕上下一班列車時，眼角餘光卻捕捉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背影。

他停下腳步。

即便那人頭戴鴨舌帽、背對著自己，格雷登仍認出那是他才剛合作一個多月的新搭檔，也是小隊的新進哨兵卡爾．施密特。

卡爾．施密特正坐在蹺蹺板的一頭，另一頭是兩個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孩子。成年的哨兵用腳輕輕蹬地，毫不費力地撐起兩個孩子的重量，讓蹺蹺板輕快起落。孩子們叫嚷著要他再快一點，方才格雷登聽到的笑聲就是來自這兩個孩子。

整點的鐘聲在這時響起，自動報時系統發出帶著雜音的鐘聲，悠長又低沉，在狹窄的街巷間傳遞開來。緊接著，公園的燈光熄滅了。三環的電力系統每日到了這個時刻就會切斷非必要供電，宣告這座城市的夜晚正式降臨。孩子們從蹺蹺板上跳了下來，朝卡爾揮手告別，卡爾回以一樣的手勢，微笑目送他們離去，直到兩個年幼的身影消失在街角。他沒有起身離開，而是側坐過去，手肘倚靠著握把，獨自望著空無一人的公園。

格雷登猶豫了一下，朝卡爾的位置走去。剛走到公園入口，就見卡爾轉過頭來，對他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，只是在餘暉下，那個笑容有些模糊不清。

「嗨，格雷登。」卡爾的聲音帶著輕鬆的調子，「我聽到你的腳步聲了。」

格雷登走近幾步，卡爾身邊不遠處停下。「你在這做什麼？」他問。